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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中国，从来没有一个树种如桉树这般引发广泛而持久的争议，也从来没有一个树种如桉树这般忍辱负重。 我国已拥有桉树林300万公顷，但在长达10多年的时间里，桉树的发展遭到了前所未有的非议，流传最多的说法是“桉树有毒、吸肥、耗水”，桉树“林下不长草，林上没有鸟”，一些地方政府甚至为此下达了“禁桉令”。 桉树真的如传说中那般邪恶吗？如果是，何以百折不挠？如果不是，为何10多年不能洗冤？面对国人对桉树问题一波又一波的“冷饭热炒”，中国林科院研究员侯元兆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迫切希望，我国的桉树产业能够科学经营，回归理性，让谣言不攻自破。 盲目造桉埋下地雷 侯元兆介绍，桉树最早由一个意大利使节于1890年带入中国，长期以来没有引起大家的重视。直到1990年之后，国内学者才开始宣传桉树的工业化种植。随后，广东、广西、海南、福建等地大力推广桉树。而此时，正值国内各级政府“招商引资”的热情高涨，一大批外资企业瞄上了中国南方这块生长桉树的沃土，国内不少房地产商、珠宝商也闻讯前来凑热闹。一时间，无组织、不科学的桉树扩张运动横扫南方大地，很多山头一夜间换了主人，砍伐，烧山，挖坑，种树，门前的山不再是原来那座山，山上长的不再是种类丰富的草和大小不一的树，取而代之的，是清一色的桉树和企业家的桉树梦。 2001年，全国桉树面积约1500万亩。正当此时，关于桉树种植的各种反对声音开始出现，桉树“吸水、吸肥、有毒、树下寸草不生”等传言开始四散。几年后，许多地区出台了“禁桉令”。 侯元兆说，过去，桉树砍伐之后，枝桠树叶全都被扔在林内，浸泡过枯枝落叶的水就如同茶水，当然是深色的，实际上，桉树油本身对人体并无毒害作用；桉树是速生树种，相比于其他树种，耗水耗肥是自然的，好比庄稼也要浇水施肥，但对于多雨的南方来说，水不是问题，肥料也可通过人工增施来解决；任何一种纯林都会使生物多样性减少，再加上原有经营模式下桉树每4年轮伐之后的重新炼山，自然会给生物多样性带来影响，而林下没有植被，就容易造成水土流失。 “准确地说，这个树种没有问题，被非议的应当是先前的桉树发展模式。”侯元兆告诉《中国绿色时报》记者，早期的桉树发展没有一个科学的全局规划，企业用很低的租金拿到了地之后，只管种树不讲技术，顺着山坡纵向植行，或用重型拖拉机上下坡开垦等不科学的种植模式导致了一系列生态问题，而被边缘化的农民不仅只能眼巴巴看着企业从中收获丰厚的回报，还要承受企业家一手酿造的生态恶果，社会矛盾的激化在一定程度上推动着一波又一波的“反桉运动”。 中国发展需要桉树 虽然备受非议，可事情的真相是，桉树一直都在忍辱负重，它一边被冤枉着，一边还在贡献着木材！ 桉树还要不要发展？关心桉树争论的人都很困惑。 “中国必须继续发展桉树，中国需要桉树。”侯元兆说，桉树在我国的工业化种植迄今已有20多年。据估计，近些年，全国每年生产桉树原木6000万立方米，大约价值300亿元-400亿元，20年来生产的木材已达2亿立方米。 “如果没有桉树的这些贡献，理论上来讲，我国东北林区也许早已名存实亡。因为，1公顷桉树林的立木生长量，大致相当于北方的10公顷普通森林，或大致相当于100公顷大兴安岭的天然林。桉树其实是一般森林资源的一尊‘保护神’，这与在战争中，牺牲一小股兵力换来大部队的安全是一个道理。包括桉树在内的各种速生林，其实是国家出台天然林保护政策的‘定海神针’。”在侯元兆看来，桉树不仅为我国林业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将来还将承担更大的战略任务。 侯元兆告诉记者一组数据：据预测，未来5年-10年内，我国木浆需求是每年5010万吨，而目前国产木浆是每年1824万吨，缺口每年3186万吨。 “目前全世界的贸易纸浆总量为2500万吨，所以，假设我们全部买来，也只够满足“十二五”的需求，以后，纸就成为我国的稀缺物品了。所以，发展桉树，是保障造纸原料的一个有效途径，而我们发展1公顷桉树，就可以拯救数公顷天然林资源。这是一个战略的安排，大局的安排。”侯元兆说，鉴于我国森林资源今后还将要承受的更大压力，我们还应当发展桉树。 他认为，从战略上来讲，中国必须在适宜的地区，以适宜的树种，采用高度集约经营的模式，发展木材培育产业，否则中国没有办法满足巨大的浆纸原料需求，这同农业上发展粮食生产基地是一个道理，“粮食安全关系到社会安定，木材安全关系到低碳发展和国家安全。” 科学经营拯救桉树 侯元兆认为，今后的桉树发展，必须要做出某些重要改变。 一是企业必须改变“广种薄收”的思维，竖立发展产业带的思想。这无论对于企业自身的利益，还是对于国土环境，都是最佳的利益统一。企业如果在自己的原材料生产基地上致力于提高单产，则或者会创造出把一部分人工林地退还给天然植被的机会，或者会成倍增加自己的原材料供应。这样的策略，无论从管理还是从运输方面，都会为企业减少成本、增加利润。 二是地方政府应制定桉树发展规划、规则等，引导桉树的科学发展，而不是因噎废食，下达“禁桉令”。印尼、巴西等国，都允许发展桉树工业原料林，但是他们在工业原料林的培育过程中坚持“镶嵌式造林”，也就是保留沟谷、山顶、河边、路边、村边以及其他生态敏感地段的天然植被或多功能的森林。“镶嵌式造林的理念，在我国很欠缺，但在印尼、巴西等，法律规定商业化造林必须保留造林区内至少20％的原生植被。”侯元兆说，镶嵌式造林是缓解伴随工业原料林大规模发展而来的景观单调、生物多样性下降等社会批评的有效办法。 三是适当引用近自然育林技术，改善桉树林生态环境。侯元兆认为，模仿近自然造林是遵循“道法自然”的原则，在经营中兼顾经济和生态效益。在桉树的发展中，这一原则的引用，主要表现为：加大造林株行距，故意促进林下杂草生长，让杂草肥地，减少化肥用量，长久维持地力；在造林区搞镶嵌式造林，有意保留造林区内的部分天然植被，借以保护生物多样性；改挖明穴为打暗穴，减少水土流失，提高工作效率；采伐枝桠和伐桩留地，促其腐烂肥地，等等。 “如果企业能够走提高单产的道路，并适当引进一些新理念、新技术，可持续地经营自己的原料林基地，把目前的每年每公顷桉树立木生长量由15立方米提高到30立方米以上，并且永久性地经营下去，并不是难事，也不需要增加太多投资，关键是要改变一些传统理念和技术环节。”侯元兆说。 (作者： 中国绿色时报记者 潘春芳 王建兰) (编辑： 廖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