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态美文的魂
王必胜
生态文学已成为一道别样风景。尽管其确切定义有多解,比如,它始自何时,其内涵如何,是人言言殊的。生态与文学的关联何在?生态文学的基本要素是什么?这些都是有志于此的人们所关心的。
时下,生态文学是一个闪光点。当一个社会自觉地以自然为友,自然生态的发展变化直接影响社会的进程,特别是,资源缺失、生存危机等,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生态自然的好坏,环境条件的优劣,人们面临的是如何提高生活质量,幸福指数如何与GDP同步发展,这种新的期待与新的诉求,困扰着人们奔向现代化进程。于是,文学自然而然地把生态发展水平,纳入自己的视野。文学为生态建设,为可持续发展,张开了想象的翅膀。综观全球,生态文学越来越受重视,已成为一个新的文学关注点。
生态文学,其实是大自然文学,是书写人们在生态建设和自然环境中的生活状态、心情感受。她包括两个内容:一是,生态环境成为书写的对象,山水田园,风花雪月,自然生灵,皆成文章,铸成大雅。“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是自然的吟唱,是生活的感怀,是风光的唯美颂歌。二是,忧思于自然世界的恶化对于人类生存的影响,所谓寻找“诗意地栖居”,生态优化型的社会既要“金山银山又要绿水青山”。于是,在有社会责任感的文人笔下,生态自然成为主角。社会呼唤文学的多样化,而生态文学的出现,更让文学的多样成为可能,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正因为生态文学的界定尚有争论,她的历史状态和文本样式,也难以归类。但是,对于优美的自然,倾情讴歌,从中提炼出醇厚的诗味,纯美的文意,是一切类似的文学经典化的表达。如果宽泛理解的话,生态文学可以说是古已有之。东晋山水诗巨将谢灵运的诗,以其清新的韵致,闲适的意境,婉约的意象,给人一种心闲气自华,牧歌般的轻快情味,从中你能感受到大自然的恬淡,人与自然的和谐与亲近。大约相同时期的陶潜老先生,以采菊东篱的闲情逸致,唱出了自然与人生的高致情味,其意象与境界,是自然生态的优美写照。他们或许是中国古典生态文学的集大成者。而美国的梭罗,在瓦尔登湖畔的轻唱微吟,远离尘嚣,以自然为伴,以沉静自修的禅心,把文学的功利与社会的负累置之脑后,人生的旷达与疏放,成为作品透视出来的精神光点。还有俄罗斯的普列什文,是一个大自然的歌者。他的《林中水滴》、《大自然的日历》、《大地的眼睛》,以细腻的观察描写了大自然中生命的平凡与灵动、坚韧与高洁。高尔基曾评价说:“普里什文对大地、森林的热爱,无以复加。他的心灵与土地、森林、河流,结合得如此完美,在任何一个俄国作家的作品中,我从未见过。”帕乌斯托夫斯基说他:“仿佛就是俄罗斯大自然的一种器官”,大到一片森林,小到一颗水滴,都有熟悉而生动的书写。
窃以为,所谓生态文学,其实是一种大自然的生动而沉静的书写,是一种自在自为的精神舒缓的抒发,是一种充满善待自然、敬畏生物的思想和情感的提纯。因此,作为生态文学的倡行者和实践者,我认为,主要是要用一种亲和的态度,描绘出心中的自然,以人性情怀书写心中的自然风物。所谓“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所谓“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人文化的自然,是生态文学之魂。如同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自得的优雅,如同梭罗心闲神定的自在,如同普列什文笔下那些自然生灵,有如亲人似的悠游于你的身边,牵手于你的衣袖,或者,你以“亲人般的关注”,将自然以“艺术化的方式,打动人心”。当然,还有,真正的生态文学作家,也要像普里什文一样身体力行,做自然保护的捍卫者。
生态文学不仅是一种纯美的文学,她的厚重在于书写这个自然世界的优美和谐,风姿神韵,也抒发人类对于大自然保护的一种责任,见风物,也见人文。也许,后者是当年陶潜、普列什文、梭罗们所没有想到或做到的,而凸现人文精神,是这类文学作品行之高远的灵魂与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