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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认为食用昆虫会让人反胃，但是把它们用作动物饲料就可以避免这一问题。

图片来源：Kai Kupferschmidt

如果可以利用那些废弃物做东西，而且它可以产生较高的回报率，那么何乐而不为呢？

Mick Grant是英国鲁斯的一名农民。他身体结实，手臂粗壮有力，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他的曾祖父从一家商店和两头牛起家，此外还有一片450公顷的榆树农场。农场里养着猪，还种植小麦、大豆和油菜。最近，Grant在农场里养了一群新物种：家蝇幼虫，或称蛆虫。

在距离农场屋舍不太远的两个蓝色货船集装箱中，Grant养了无数的蛆虫。它们主要依赖附近农场的鸡粪生长——粪便越新鲜越好。Grant说：“如果时间久了，它们就会结出硬皮，寄生真菌。”

作为欧盟赞助的研究项目——蛋白昆虫（PROteINSECT）的一部分，过去几个月来Grant已经养殖了数千公斤的干蛆虫。现在，它们被喂给了鱼、猪、鸡等动物，目的是回答一个日益紧迫的问题：昆虫是未来的动物饲料吗？

一些科学家认为答案是肯定的。当前，全球对肉类的需求量正在增长，种植动物饲料已经对耕地和水资源造成越来越重的负荷。昆虫可提供动物需要的蛋白质，而且其环境成本极低。像Grant养殖的蛆虫一样，很多昆虫物种可以通过粪肥来生活，或者通过其他有机废料生活，如食物残羹、碎渣或是酿酒行业废弃的谷物。

潜力巨大

一些机构已经开始衡量昆虫饲料带来的利润及其潜在的安全风险，包括昆虫可能会积累环境毒素，甚至向食用它们的农场动物传递疾病。10月8日，位于意大利帕尔马省的欧洲食品安全局（EFSA）公布了把昆虫作为人类食物和动物饲料的风险因素。报告总结称，相关风险与所使用的昆虫物种有关，因此在给牲畜或鱼类喂食昆虫饲料前，需要进行更多类似蛋白昆虫项目的研究。但是在勇敢新世界的其他国家，大规模养殖昆虫已经崭露头角。

把昆虫变成食物的最好方法是吃掉它们，在很多国家人们已经在这样做。全球有20多亿人不时会把炸毛毛虫、煮甲虫或腌蛆虫作为传统食物的一部分。在南非，每年会捕获95亿只可乐豆毛毛虫（以它们喜欢的树种命名的一种昆虫）供当地人食用；在乌干达，1公斤蚂蚱比1公斤牛肉贵得多。

从环境角度来说，这是非常好的选择，荷兰瓦赫宁根大学昆虫学家Arnold van Huis说，他是一本昆虫烹饪书的共同作者之一。昆虫体重增加快得惊人，部分原因在于这些动物是冷血动物，不需要耗费能量调节体温。蟋蟀只需要1.7公斤食物，就能长到1公斤重。而增加同样的体重，1只美国火鸡需要消耗2.5公斤饲料，猪需要消耗5公斤饲料，牛需要消耗10公斤饲料。此外，昆虫还有另一个优势，大多数昆虫都可以被整只吃掉。相比而言，一只鸡或一头猪仅能被吃掉一半，一头牛可食用的部分就更少。因此，“饲养1公斤昆虫比养猪或养牛产生的二氧化碳少得多。”Van Huis说，而且它们所占用的土地只有后者的1/10。

若干研究发现，可食用的昆虫种类达到2000种左右。它们富含蛋白质和铁、维生素等微量元素。在2012年联合国粮农组织（FAO）的一篇报告中，作者Van Huis强调：“昆虫在增加粮食安全问题上具有巨大潜力。”

不过，未知的安全原因也使昆虫走上菜单面临巨大阻碍。Van Huis说：“很多人想到吃昆虫就觉得反胃。”或者可以把昆虫作为动物饲料，这样不仅能降低环境风险，而且更容易把产品卖给公众，使相关的安全问题变得不那么敏感。

研究表明，很多动物都可以很好地用昆虫饲料养殖，后者可作为从鸡到鲑鱼等各种动物的饲料。2014年，FAO通过罗非鱼、鲶鱼、虹鳟鱼和甲壳类动物、鸡、猪等动物进行的一项饲料实验表明，昆虫饲料可以取代这些动物饮食中25%~100%的豆粕、鱼粉等，而不产生任何负面影响。

节省资源

欧洲农民在饲养昆虫方面经验有限，但Grant并不是从零开始。榆树农场在青蝇幼虫养殖方面已经有数十年的历史，此前这些幼虫主要是为休闲垂钓者做鱼饵。它们主要依靠屠宰场的废弃物——在阳光下发出令人作呕的红色、绿色和棕色的动物肾脏、肝脏、心脏等生存。这些器官要不了几天就会长出成千上万的蛆虫。

在夏季，这些幼虫是Grant重要的经济来源。但他希望通过现在养殖的家蝇打开更大的市场。在其中一个货运集装箱中，无数家蝇在一个巨大的木箱中嗡嗡做响。一大清早，会有一名农场帮手把数盘新鲜鸡粪放在集装箱的地板上，然后这些家蝇在两小时内会在上面产满卵。然后这些托盘被放到另一个集装箱中孵化。

这些幼虫数小时内就会从卵中孵化，它们会以仍然潮湿的鸡粪为食，并在其中缓缓地挖出通道，这意味着它们已经可以被收获了。其中一些蛆虫会得到一些能量补充：鱼羹。Grant用这些蛆虫给旁边的蝇箱作补充。“这些鱼羹会让家蝇变得更健康，产更多卵。”Grant说。但是绝大多数蛆虫都注定要成为饲料。它们被从鸡粪中过滤出来，然后倒在一块水泥地板上晾干，变成一种精良的昆虫粉末饲料。

现在，这一切都还在试验阶段。但是Grant已经开始想象能够建造一座大楼，使上述过程实现自动化养殖，这样他就能获得成吨的动物饲料。“这里藏着巨大的利润。”Van Huis说。2014年，全球饲料产量约为9.8亿吨，价值4600亿美元。随着食肉量的上升，这一数字还会持续攀升。现在，全球80%以上的大豆已被用作动物饲料，而它们占用了大量土地资源，并且消耗大量水资源。蛋白昆虫项目协调官员、英国食物与环境研究局（FERA，这是位于约克郡的一家部分私有化的政府机构）研究员Elaine Fitches表示，昆虫饲料永远不可能完全替代大豆饲料，但是它可以大大减轻压力。她估算说，每年大约要用1公顷耕地产出1吨大豆，而同样的土地面积可产出150吨昆虫蛋白。

而在水产行业，昆虫蛋白可以产生更大的影响，现在它占到全球渔业养殖所用饲料的10%。近年来，由于鱼类的可获得性并不稳定，其价格飞速增长。英国企业家Jason Drew介绍说，每吨鱼肉已从上世纪90年代的500美元上升到近几年的1500~2000美元。“公司正在寻找已经逼近的蛋白质危机的出路。”Drew说，“我认为昆虫蛋白将会代替鱼肉。因此，我们可以把这些食物源放在食物链的最底层。”

安全隐忧

然而，欧洲和美国的法律制定者仍存疑虑。在美国，一些联邦州允许用昆虫作为饲料，但一些州不允许。俄亥俄州黄温泉市一家叫作Enviro Flight的公司正在饲养黑士兵蝇蛆，并将其销售到宠物商店和动物园当作饲料。

该公司正在试图让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相信，该幼虫也可以作为被人类食用的动物的安全饲料。目前，通过鱼类进行的养殖试验正在进行中，全美范围内的批准最早可能会在2016年9月。Enviro Flight公司创始人和现任主任Glen Courtright说：“那时将会打开‘泄洪之门’。”

欧洲对此更为谨慎，部分是因为上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曾暴发过牛海绵状脑病（BSE，俗称疯牛病）。这种病是由大脑蛋白的错误折叠造成的。它会在牛中间蔓延，因为健康的牛会接触到病牛身上的蛋白。而且，当时一些人在食用感染该病的牛肉后患上了一种致命疾病——变异型克雅氏症。为此，欧盟禁止向农场动物喂养几乎任何种类的动物蛋白。

法国科学家、Ynsect公司（该公司养殖昆虫用于饲料和其他目的）创始人之一Antoine Hubert说，以前从未有人想过昆虫的问题，但今天相关法律法规正在掣肘昆虫蛋白行业的发展。在他看来，由于昆虫和哺乳动物之间的联系如此遥远，朊病毒和其他病原体跨物种感染的风险比哺乳动物之间病原体感染的风险低得多。

关于昆虫饲料究竟是否会对人体健康产生威胁，Grant的家蝇蛆虫实验正在尝试提供进一步的答案。在FERA公司，科学家正在研究蛆虫，调查其体内的杀虫剂、重金属、抗生素和生长激素等含量水平。“农场里的任何化学物质都会进入蛆虫体内以及我们的食物链中。”该公司研究人员Michael Dickinson说，“不过到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发现任何危险信号。”据悉，到今年年底，这些实验结果将会公布。

蛆虫喂养的动物肉类最终是否可以走上餐桌，这要看公众的接受程度。对于Grant来说，他认为这样做并没有什么问题。在他看来，昆虫可以提高养殖效率。“如果可以利用那些废弃物做东西，而且它可以产生较高的回报率，那么何乐而不为呢？”（红枫）

《中国科学报》 (2015-10-29 第3版 国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