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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张文静

天气越来越冷，不少人会选择喝一杯热咖啡来取暖。当热咖啡入口时，心里常常也会觉得很温暖。但你有没有想过，除了使人身体的温度上升外，手中咖啡的热和心理感受的暖之间还有什么联系呢？

其实，在人们的日常语言中，冷和热早已不只被用来形容温度，还经常被用来描述人的性格或人们对某些情境的感受。比如，那些乐于帮助别人的人往往被形容为“热情”“热心肠”，而对别人常常熟视无睹的人则被称为“冷血”“冷漠”“冷眼旁观”。人们喜欢把舒适的环境叫作“温馨”，把听过后不会立刻产生强烈反应的笑话叫“冷笑话”。人多时是“热闹”，人少时则叫“冷清”。

有语言学家发现，人们常常会使用描述物理意义的词汇来比喻自己的心理世界。而心理学家则认为，这并非偶然。

咖啡冷热大不同

耶鲁大学心理系教授Lawrence Williams和 John Bargh曾经做过一个关于物理温度和心理温度的实验，结果发现人身体的感觉和心理的感觉经常是相通的。

在实验中，实验参与者来到前台后，会被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带着坐电梯到四楼的实验室。工作人员准备一边上楼一边记录下参与者的基本信息，但他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一个记录本和两本教科书，于是，他会请参与者帮他拿一下热咖啡。

来到实验室后，工作人员会给参与者一段关于一个人的描述，包括聪明、灵巧、节俭、果断、实际和谨慎。然后会给参与者一张问卷，让他在十个方面给这个人打分，其中的五个方面都和人的热情程度有关。比如，他是快乐还是不快乐，是大方还是小气，合群还是孤僻等。

实验结果表明，实验参与者更倾向于认为问卷中的人是个热情的人，尽管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而当其他条件不变，只是负责接待的工作人员让实验参与者帮助他拿一杯冰咖啡时，参与者则更倾向于问卷上的人是个比较冷漠的人。

Lawrence Williams和 John Bargh还做过另一个实验，发现人身体的温暖不但可以改变我们对世界的看法，而且还可以影响自身的行为。

在实验中，他们假借让实验参与者评价冰袋或暖手宝产品效果的名义，让参与者使用这些产品并对其效果进行打分。然后，为了感谢他们，工作人员让他们挑选礼物，可以自己选一杯饮料，也可以选择赠券给朋友。结果发现，使用暖手宝的参与者比使用冰袋的参与者更愿意把礼物送给朋友。

站在高处更自信？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副研究员孙彦告诉《中国科学报》记者，在心理学研究领域，对这种客观环境与人的心理感受之间的研究非常广泛。孙彦与他的同事也曾做过相关的实验，并发现了有趣的结果。

“比如，能力是一个抽象的概念，但人们经常借用表示空间水平的词语来对其进行描述，能力高或者能力低。语言中还有一些隐喻也反映了能力与空间高度之间的联系，比如俗语中用鹤立鸡群来比喻杰出的人才。在日常生活中，人的能力也往往与空间高度联系起来，在歌曲或书籍的销售排行榜上，获胜者总是列在最上面，当运动员在领奖台上领奖时，冠军一般都站得比其他的运动员高。”孙彦解释说，“那么，能力的高低到底与空间水平的高低有没有某种微妙的联系呢？于是我们做了一个实验，考察了空间高度对人的能力判断的影响。”

简单来说，这项研究就是考察当参与者站在更高的空间高度时，是否会改变对自己能力的判断，从而对自己在常识测试中的成绩更有信心。

在实验中，参与者被随机分配到一幢大楼的二层或八层的会议室。他们在体验过楼层高度之后，被要求做了十道二选一的常识问题，包括密西西比河与尼罗河哪个更长或更具难度的问题，参与者对问题的答案并不能十分肯定。

随后，参与者被要求对自己答对的题目数量作出判断。结果发现，在较高楼层的参与者比在较低楼层的参与者对自己的答案更有信心，但两组参与者的真实成绩并无差异。

“这个实验证明了人对空间高度的知觉可以调节其对自己能力的判断。根据这个实验的结果，我们在现实中或许可以用更为简单和巧妙的方式来增强人们的自信水平。”孙彦说。

生理体验可以“激活”心理感觉

这两个实验都涉及到一个心理学理论——具身认知理论，也被称为“具体化”，是心理学中一个新兴的研究领域。

所谓具身认知理论，主要是指人的生理体验与心理状态之间有着强烈的联系。心理学家认为，人的生理体验可以“激活”心理感觉，反之亦然。比如，人在开心的时候会微笑，而微笑也会让人更趋向于变得开心。

早在上世纪80年代，就有心理学家对此作过实验研究。比如，支持微笑与开心之间关系的理论叫作“面部回馈假说”。这个假说认为，微笑和其他面部表情会对情绪造成积极影响。

1988年，Fritz Strack、Leonard Martin和Sabine Stepper三位研究者就发表了一份研究结果，描述了与“面部回馈假说”类似的实验。在实验中，他们把参与者分成两组，一组用牙齿咬住钢笔，这时他们要利用与微笑相同的肌肉组，另一组用嘴唇含住钢笔，他们则无法微笑。参与者被要求在嘴里有钢笔的情况下观看动画片。

实验结果显示，相对于用嘴含住钢笔的人来说，用牙咬的人表示看动画片时更开心。在后续的研究中，研究人员让参与者发出特定元音来强迫他们做出微笑和其他表情，结果再次验证了之前的研究结果。

而在此之前的1884年，美国心理学家William James和丹麦心理学家Carl Lange就分别独立提出了James-Lange理论，认为是物理感受催生了感觉，比如生气是因为我们颤抖，恐惧是因为我们战栗，而伤心则是因为我们哭泣。这个理论认为，如果人们停止哭泣，悲伤就会逐渐减轻。

2009年，美国心理学家Joshua Ian Davis通过研究支持了詹姆斯的观点。在实验中，Davis让参与者观看带有不同情绪的视频，包括呈现正面情绪的《美国搞笑家庭视频》、呈现负面情绪的《恐怖元素》和呈现中性情绪的纪录片片段。工作人员要求一部分参与者在观看时尽量减少面部动作，而对另一部分参与者不作要求。在看完视频后，工作人员记录下参与者们自主报告的情绪状态，发现被要求克制面部动作的人，感受到的情绪显著偏低，对负面情绪和中性情绪的感受尤其如此。这意味着，抑制面部表情会降低人们对情绪的体验。

由此看来，要想调节人的情绪和心理状态，或者提升人们决策时的信心，可能会有更多的办法。

《中国科学报》 (2015-10-30 第8版 新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