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林业科技

    2013年8月2日，因主编《敦煌林业志》之需，一早便和敦煌市林技中心的邱主任、张家银、王生文俩工程师一同去大庙村、合水村及园艺实验场等地，具体调查了几处仅存活的古树。虽然大都生长在比较贫瘠的野滩空地上，且经历了百年风雨的坎坷磨难，但它们竟然还都枝繁叶茂，育果不断，历世泰然，生命的流程在它们身上体现的如此坚韧、如此顽强、又如此久远。
    特别是那颗地处大庙村村边，树龄足有八百年的白桑树，令我惊叹不止，敬佩不已。其高约15米，基围却8米余。从基部分为四大杈，杈围粗分别达3—4米。杈上有杈层层而上，形似天梯，并可拾阶而上，随有“梯子树”一说。虽然老态龙钟、七股八叉，一些老枝也因不堪重负，断落倒挂，但它依然郁郁葱葱，每年仍都开花结果。雪白色的桑子，粒粒饱满鲜甜，让子子孙孙品尝不息。站在它四五个人都不能合抱的树身旁，抚摸它干硬皲裂的皮，一道深似一道，一周连着一周。直面一如化石般而又活灵灵的生命，令我一时无法穿越时空，去破解缘由。惊奇中有太多的古今隔膜，联想中又有太多的生死论说。八百年来，人们可以无数次的摘它的果，折它的枝，攀它的身，但人们最终只能在它的阴影中仰望它的巍峨高大，唏嘘它生命内涵的深厚底蕴，感叹它世世代代历经沧桑却毅然福寿齐天的幸运。握着它的枝、叶，我细细查看，却怎么也读不出它的纹路年轮；静坐在它的怀中，想听听它那有太多传奇的一生，但终因俗世“修炼”太浅而听不清听不懂。要知道啊！在这儿，它经历了西夏铁蹄的蹂躏；留下了藏番的乱箭刀痕；更应明白啊！它见证了蒙元狂虐的风暴；它感受了晚清的羸弱和穷困以及中华民国的凋敝飘零。在“春风不度玉门关”八百多年来的库姆塔格里大沙漠前沿，在 “旷无建置二百年” “风摇柽柳空千里”的荒凉古景中，你却“月照流沙别一天”啊 。
    之后的几天，我问了身边的许多人，他们竟然都不知道那棵老桑树，更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八百年的漠视，八百年的亵渎，却在无人关注中，无怨无悔无名无姓的自己成就为西部戈壁风沙线上的顶级英雄。八百年，八百岁，一个满满当当的周朝的年龄。我忽然想起来一个亲切的名字—周公树，对，就叫它周公树。因为它八百年的老诚质朴，因为它八百年的大公无私，也因为它八百年的坦对天地、坦对未来的心胸，以至八百年之后至今还依然苍郁遒劲的生命。
    老桑树啊，周公树，看两关，守丝路，你是最能叙说古郡敦煌历史文脉的最伟大的鲜活的生命。还有那些流传至今，却又不知被演绎了多少遍的歌谣：“看看老桑树，来年添岁币”、“摸摸老树根，生意头头红”、“爬爬梯子树，娃娃攀高路”，依然是一种不变的期待，一种永久的依托和祝福，深深的埋在父老乡亲们那副最淳朴憨厚的心底，也让我铭记不已。
    车一路几乎都穿行在绿荫大道之中，我想：离开了树木，人类能否走到今天？树亡人必亡，恐怕不仅仅是一句危言耸听的话。还有我们一路顺便看过的那几颗百年以上的老柳树、老杏树和老枣树以及它们内涵的故事，也让我心潮起伏。一路的树，一路的林，也是身边林业人留下的一片片绿色的赤忱之心。有树的地方就有林业人的职责，有林的地方就有林业人的坚守。有树有林的地方，就多了一份生机，多了一份情景，也多了一份对绿色曾经伤害的思索。更多了一份人们期盼明天生态更加美好起来的愿望。
    短暂的老树考察结束了，但叩问绵长的生命、叩问生态的疑虑，依然是我们严峻的主题。寻找正确答案的路还很长，也很难。但那颗八百年的老槐树，却给了我们一个惊异的答案，至此它会永远屹立在我的心中，像警钟，更像丰碑。